来源:BBC 2023年1月27日
莎娜·圣克莱尔(Shanna St.Clair)的手机闪了一下,是凯瑟琳。
莎娜记得,她连招呼都没打就开始说了:“听着,我想在你在新闻上看到前告诉你。我用了另一个代孕妈妈,她刚刚生了孩子。”
莎娜坐下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是她怀上凯瑟琳孩子的最初几周,不过凯瑟琳现在又有了一个孩子。她不是凯瑟琳找的唯一的代孕妈妈。这意味着什么?凯瑟琳还想要莎娜怀的孩子吗?
“我希望你早点告诉我。”莎娜鼓起勇气说,“明天我做体检后我们再谈好吗?”
凯瑟琳同意了,挂了电话。
数个小时后,莎娜给凯瑟琳发了短信。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吃惊,但我为你感到高兴。享受你的宝贝。等我检查完再谈。”
凯瑟琳没有回答。第二天她也没有打电话来。
闯入代孕世界
莎娜在一篇杂志文章中发现了代孕的世界。当她的三个孩子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乡下的家庭农场外面玩耍时,她喝着热饮,全神贯注。
她了解到“传统代孕者”,这些女性的卵子与精子提供者的精子受精然后怀孕,以及“妊娠代理孕母”,这些代孕母亲被植入他人受精卵。
她发现了“商业代孕”和“利他代孕”之间的区别。商业代孕是指女性有偿怀孕。
该文章赞成代孕。它认为,即使是商业代孕也是对单身父母、不孕夫妇和想要自己亲生孩子的LGBT(男同性恋、女同性恋、双性恋与跨性别等)家庭的一份礼物。
对莎娜来说,她突然灵光一闪。
她刚满30岁,轻松怀孕了三次。她和丈夫都不想再要孩子了。
“我可以成为妊娠代理孕母。”她想。
为了加入代孕机构,莎娜和她的丈夫填写了成堆的调查问卷。莎娜说,他们接受了心理学家和医生的评估,并与律师进行了数十次会议。
几周后,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一对名人夫妇詹妮弗和马克读了她的资料,想在纽约和他们见面。
莎娜立刻和他们熟络起来。
第一次代孕客户介绍了下一家
“他们都是好人。”她说,“他们努力去了解我的生活,了解我的孩子们。”
莎娜的报酬将包括去试管婴儿诊所的旅费、酒店、燃料、食物以及她在怀孕期间作为理发师的日常工作中失去的所有收入。在三年的时间里,她收到了5万美元。
她试了好几次才怀孕。当她分娩时,詹妮弗和马克握着她的手,哭着感谢她给他们的新家庭。
所以,几个月后詹妮弗打电话来,问她能不能把她介绍给凯瑟琳,莎娜同意了。
凯瑟琳出身名门。多年来,她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在听到詹妮弗的成功经验后,她想和莎娜聊聊。
“回想起来,第一次电话谈话出现了危险信号。”莎娜说。
莎娜回忆说,凯瑟琳建议他们绕过代孕机构,以节省费用,只需要让他们的律师起草一份合同。
“然后她说,因为我为詹妮弗代孕时已经通过心理评估,我不需要再做一次。”
莎娜同意试三次。
首先是一个叫做“循环”的过程,即代孕者和卵子捐赠者通过每天注射激素来同步她们的经期。然后,莎娜和她的丈夫亲自前往试管受精诊所,在那里受精卵将被放置在莎娜的子宫里。
凯瑟琳正等着他们,光彩照人,穿着漂亮。
莎娜走过去拥抱她,但凯瑟琳退缩了。她不喜欢拥抱。
莎娜说,凯瑟琳告诉莎娜,放置时她会和她在一起,但很快就得离开。她的司机会把他们送回旅馆。
私下里,莎娜想:“这不会像詹妮弗和马克那样。”
第一次尝试怀孕没有成功。第二次尝试的前晚,凯瑟琳邀请莎娜和她的丈夫一起晚餐,并给他们讲了私人飞机和设计师家具的故事。莎娜穿着黑色紧身裤和百货公司的运动衫,坐在豪华的餐厅里听着,她感到很不舒服。他们毫无共同之处。
莎娜说,第二天,在生育诊所,凯瑟琳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凯瑟琳说,也许是因为莎娜太紧张了,第一次尝试没有成功。
她递给莎娜一片安定片。
“不用了,谢谢。”莎娜回答。
但是凯瑟琳没有放弃。
“她一直在说,‘你有什么问题,莎娜?一粒药不会伤害你,’我觉得我不能争辩。”莎娜说。
莎娜把药丸放进嘴里,却趁凯瑟琳不注意时小心翼翼地扔掉了。
同样,莎娜没有怀孕。他们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当他们在诊所见面时,凯瑟琳大部分时间都在给母亲打电话,为他们其中一所房子的室内设计争论不休。她几乎不跟莎娜说话。
十天后,好消息来了。莎娜的hCG(一种由胎盘产生的激素)水平表明她怀孕了。
“我很高兴。”莎娜说。
另一方面,凯瑟琳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凯瑟琳告诉她,她不想太兴奋,因为之前的代孕妈妈怀孕了,然后遭遇了流产。
莎娜说:“很抱歉,我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都是她的错。”莎娜记得凯瑟琳这样回答。
凯瑟琳说,这位代孕母亲在机场等了12个小时的航班去探望身体不适的父亲。
莎娜说,凯瑟琳接下来的话让她惊呆了:“我告诉她不要旅行,但她还是去了,看看发生了什么!死婴。”
几天后,莎娜的hCG水平略有下降,但医生告诉她不要失去希望。
她打电话给凯瑟琳,她说凯瑟琳冷漠回复:“好,让我们看看情况如何。”
世界各地的代孕
- 乌克兰、哥伦比亚、墨西哥和俄罗斯允许商业代孕,但柬埔寨、印度、墨西哥、尼泊尔和泰国禁止为非居民代孕
- 在英国,商业代孕是非法的,所以第三方不能从配对中获利,但支付代孕费用并不违法。从2011年到2020年,英国代孕生育的数量增长了近四倍
- 在美国,各州的规定不同。莎娜·圣克莱尔居住的宾夕法尼亚州允许有偿和无偿代孕协议,被认为对代孕友好
- 格洛丽亚·斯泰纳姆(Gloria Steinem)和朱莉·宾德尔(Julie Bindel)等著名女权主义者认为,代孕将女性的身体商品化,让那些通常来自贫困家庭的代孕者容易受到剥削
不久后,凯瑟琳打电话给莎娜,告诉她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另一个代孕妈妈刚刚生下了一个婴儿,然后她们沉默了。
莎娜继续她的常规检查,每次都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去诊所,不知道凯瑟琳是否还想要这个孩子。
四周后,她被告知她的hCG水平降得太低了。她流产了。
莎娜给凯瑟琳打电话,凯瑟琳没有接,于是她发短信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几小时后凯瑟琳回复道:“我很快会给你打电话的。”
几天后,她没有。所以莎娜又给她发了信息。
“嗨,我希望你和孩子都好。我要把剩下的账单转发给你吗?”
凯瑟琳回复了一条短信。
“莎娜,我们的关系结束了。”她说,莎娜还记得那次谈话,“我对你对我孩子出生的冷漠感到震惊。把你的账单转发过来。”
莎娜和凯瑟琳从此不再说话了。
名人代孕由来已久
“现在,名人对代孕的态度可能更开放了,但这种交易已经持续多年了。”加利福尼亚一家名为Modernly的VIP代孕机构经营者阿里亚·西缪尔(Aria Simuel)说。
她和她的商业伙伴都做过代孕,所以理解其中的挑战。
“当一位知名人士带着业务经理、助理、安全主管来的时候,这对代孕者来说可能非常吓人。”她说。
阿里亚说,好的中介机构会管理好这种关系,检查代孕母亲是否舒服,必要时为她辩护,还会做背景调查和心理评估。
她还说,也有一些代孕妈妈越界的例子,比如向孩子的亲生父母推荐真人秀节目,或者让他们引荐一个想为他的电影剧本筹集资金的表弟。
合同应明确表明这“不在讨论范围内”,阿里亚说。
在她与凯瑟琳合作四年后,莎娜以前的代孕机构问她是否愿意被介绍给另一对夫妇。在见到他们并爱上他们后,她同意再做最后一次代孕。
这次她生了一对双胞胎。
“我想我需要一些好东西来洗去和凯瑟琳在一起的难堪经历。”莎娜说。
“我有过两次美好的代孕经历,有一次则是糟糕透顶的交易。”
现在莎娜在镇上经营一家美发沙龙。在吹风机的声音中,她的客户和她谈论当地和名人的八卦,话题往往会落在生育和家庭上。
“每周我都会和那些正在努力生孩子的人交谈,还有人刚刚生过孩子,有的失去了孩子,有的不能生孩子,有的说他们从来不想要孩子,有的想尽一切办法要孩子。”莎娜说,
“代孕并不适合所有人。但对于这种私人的事情,如果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感到快乐且自主,我们就不应该评判其他人的选择。”
(所有生父生母的名字已被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