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e讲述】北卡古筝演奏家常筱峥本周五将献艺南卡“宝马之乡”斯巴达堡

【华e讲述李薇采访手记】杜克大学音乐系讲师、曾经为到访西安的克林顿总统及日本天皇明仁演奏的古筝演奏家常筱峥(Jennifer),应南卡斯巴达堡爱乐乐团(Spartanburg Philharmonic)之邀,本周五 (2月17日)将在宝马(BMW)全球最大生产基地所在的南卡小城斯巴达堡,举行专场交流演奏会。

借着这股早春的东风,我们请常筱峥“讲述”她结缘古筝,以及带着它漂洋过海的经历。许多细节,真实得透骨,某些“至暗时刻”,窘迫得令人扼腕。

因为向往像姐姐离开父母求学,偶尔回家“吃香喝辣不挨打”的优待,她12岁结缘古筝,“出乎意料”以第一名的成绩闯进音乐学院的大门;青春期的她倔强、离群,自认为“长得超丑”,高原红,眯眯眼,没日没夜地练琴,15岁终于迎来第一个全学院比赛的第一名。在敏感青涩,渴望成名的青年期,屡屡遭遇“不公平”,让她一度灰心失望,放弃前途。命运安排,她选择了结婚生子,远渡重洋来到美国。

初到美国,打四份工,艰难求生。她努力当好妈妈,当好女儿,转眼20多年,心里始终渴望舞台的火苗,在儿子长大、母亲去年溘然长逝之后,重新燃烧起来。

常筱峥本周五第一次在南卡州演出,对她的艺术人生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说,曾经的那些至暗时刻是我如今的阶梯,一切都是恩典。

那扇通往舞台的大门依然充满魔力。

祝福筱峥,带着梦想和希望,再次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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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巴达堡爱乐乐团对《梁祝》情有独钟

【华e生活综合报道】常筱峥如何获得在即将在斯巴达堡演出的机会?

她说,就因为斯巴达堡爱乐乐团希望在农历新年和情人节前后,找一个人演奏《梁祝》。

他们查到常筱峥十几年前与北卡交响乐队合作表演过这个曲目,于是发出邀请。

斯巴达堡爱乐乐团被认为是创造力、灵感和娱乐的象征,是一支起源于 1895 年五月节的现代管弦乐团,是当时美国仅有的四个以管弦乐队为特色的音乐节之一 。

斯巴达堡爱乐乐团已有将近一个世纪的历史,是南卡州艺术界皇冠上的一颗明珠,呈现流行的杰作、当代作品、室内乐、蓝草音乐和很少演出的作品。 音乐会吸引了整个大斯巴达堡地区(Greater Spartanburg)的音乐爱好者。

作为一支拥有65名成员的专业乐团,爱乐乐团在1928年成立时的原名是斯巴达堡交响乐团。自那以后,该组织经历了几次改版,并于2018年更名为斯巴达堡爱乐乐团。

斯巴达堡市得名于参加独立战争的当地民兵队伍斯巴达军团(Spartan Regiment),该县从最初一个边境贸易站,到后来的纺织中心,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多元化的制造中心,拥有500多家制造企业,包括宝马公司在内110多家国际公司。

斯巴达堡市据夏洛特和南卡州府哥伦比亚大约一个半小时,据南卡格林维尔不到1小时。

古筝伴我走天涯

——常筱峥讲述实录

(一)与古筝结缘

我上学的时候是1981年,就80年代初70年代的时候,中国的音乐学院有四大院校,都是国家来支持,专门培养定向特殊人才,当年那个时候都没有人知道古筝,都没人听说过。

音乐学院的老师,到各地去招收比较有天赋的孩子,会给你一些测试,那个时候就把我姐看上了,我姐很有天赋,就招我姐进了音乐学院。住宿,所以每年回来两趟,寒假暑假。

那个年代中国比较缺乏,什么都没有,没有肉,没有盐……我就记着我妈我爸,有好吃的有什么的,都是等着姐姐回来了,一起就能吃,要不然就是想办法给她弄到西安去。还有一个最主要的是,我姐回来吃香喝辣的还不挨打。

因为我小时候是那种Tom Boy,然后我妈比较严格,所以我每天都挨揍。

我很羡慕我姐,我就觉着我不能在家,我要像我姐姐那样出去。

那个时候就是认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父母不支持她学艺术)

我妈说好,只能考一次。就暑假最后一个星期了,我11岁,我姐就教了我一首《浏阳河》,还教了我一些基本指法。

(常筱峥的爸爸是工程师,自己动手,画个图纸,做出一台古筝。那个年代,她家就这么成了寥若晨星的“有琴”人家。)

结果没想到,我一考,我考了个第一名。

我学对了,我非常有天赋。其实我们的天赋是来自我爸妈,我爸会拉二胡。我妈我爸都是属于全面型的。我妈就是各种文艺,唱歌指挥作曲乱七八糟,人家自己写歌、编舞都很厉害。

(二)勤奋的“丑小鸭”

12岁上音乐学院,那个时候从汉中到了西安,音乐学院子弟,或者人家那些爸爸妈妈都是搞音乐的那些子弟,瞧不起我,而且我那个时候超丑,小姑娘,高原红,削脑尖、眯眯眼、而且又胖你知道吧?怎么说就很失落,每年那个时候就开始,有全音乐学院民乐系的比赛,直到我三年以后15岁,我第一次拿了第一名,从那以后我从来就没拿过第二名,因为我练琴很猛,可以练到8个小时,有的时候我能练到12个小时。

我之所以想出国,是因为我在国内混得不好,很臭。光是专业好,但是很不自信。1987年全国民乐大奖赛,所有的专业,二胡、扬琴,古筝什么都在一起比。我热血沸腾,我多么想参加啊。

弹《秦桑曲》的时候,我错了一个小音,差零点零几分,我屈居第二。这是全陕西省的古筝比赛,是这个排名。全国赛当时有一个规定,一个单位只能出一个人。我姐也没有参加上,我也没有参加上。

当时还有一个国际比赛。当时我们认为参加国际比赛都是业余选手。当时想,我要参加这个你不让我参加,参加这个比赛不是掉价吗。那个时候我就开始闹情绪。

紧接着全院的比赛,(人为原因)我连第二轮都没进。身边的朋友都说,真的是很不公平,没有一个人跟我说,没关系,你继续努力,最棒的回应就是你变得更好,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点放弃,我就是很心凉,又无法申诉,我就开始弹吉他了,所以我弹了4年吉他,我从此不参加任何比赛。等我毕业的时候找不到工作,那个时候我是觉得没有希望的,我的世界是灰色的,那段时间真的是特别的难。

(三)挣脱至暗的顿悟

然后一直很多年,但是我仍然还挺能挣钱的,就是因为大家知道我专业好。自己生活得不错,但是没名声,没有任何的你也没有职称,没有任何的什么(名誉)。

还有一个至暗时刻,95年全国又是器乐大奖赛,我又有点动心了,然后因为我的朋友说我需要(参赛得荣誉),想参加,结果当时在录音的时候,录高山流水,我弹完这个时候,旁边周玉国老师,现在在国内也很有名,他说弹得啥嘛!白开水一杯,水都是断的,其实他是我在音乐上非常景仰的一个人,他特别有才气,但同时他也是毁灭我的人之一,他不跟你说为什么?他只跟你说,你弹得很糟糕,你知道吗?

然后这个曲子我就从此没有再弹,十几年以后我突然有一天恍然大悟,我倒觉着就是他说的一气呵成的那种感觉,酣畅淋漓,一气呵成那种感觉。

我非常爱这个作品。

 十几年前我可能还是介意别人,怎么尤其业界怎么样看我,可是现在不再在乎了,我觉着我的音乐我做到精雕细琢,我要想表达的只要能做出来,我觉得需要做出来的东西,需要表达的东西,这就够了。

(四)从“文盲”到复出

那个时候我的前男友也离我而去,儿子爸爸就开始追我,那个时候我的那种虚荣心作祟,你看你把我蹬了,我立马(有了新男友)人家都说你厉害,谁刚离开你,你就找了个美国男朋友。在中国恋爱了一年半,我们结婚了,又待了不到两年,我怀孕了,完了到美国,是因为这个原因来美国的。

正因为我有很多人生的至暗时刻,这些至暗时刻全部都成了我 今天的垫脚石,其实全成了我的台阶,因为我那时候混的特臭,你知道生活没指望,所以所以我就出来了,但是这一步走对了,我觉得这都是神的恩典。

到美国我放弃了古筝,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因为到美国以后,我突然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文盲,新时代的文盲,英语也不好,非常不好, 我前面那一两年也不会开车,一两年都是一个人带孩子,后来我就在凯瑞中文学校开始教课,教中文,教了几个古筝学生,那样才开始,但是几乎没有演出的机会。

2005年, 北卡州立大学的交响乐团指挥Foy博士找到我,说要找人弹中国的乐曲。

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复出。你知道我是怎么练琴的:儿子睡了以后我就把琴搬到车库,我在车库练琴,但是大部分练琴的时间我是得要捂着琴,捂着琴练习。你可以练这些技巧,但是你听不出来强弱。要表达情感,还是需要大声练的。那次弹的是《临安遗恨》协奏曲。这个曲子中间有一种快速弹法,我从来没学过。Foy博士找到我离演出不到三个星期。两个多星期,这个作品是我第一次弹,还是一个协奏曲,几十分钟长的作品,不光是每个音要考究,加上技巧上的那些东西,还要跟乐队合作,都要在短短的时间完成,我都要疯掉了。

当然效果不是最好的,但是那是我第一次在美国正式演奏。

不久,北卡交响乐团跟我说,要我弹《梁祝》。我就把娃送到爷爷奶奶家,我静下心,一个星期我把《梁祝》给拿下来了。弹完以后全场起立鼓掌三分钟。对我来说这一次演出意义非凡,我就哭,我就流泪,我就一直鞠躬三分钟。

后来指挥跟我说,你厉害,其实他有一点笑话我,因为我不懂,我应该退下去,再上来,最后再弹一个小的曲子,这样子谢幕。

那个是我的一个高光时刻。担任那次演出指挥的Grant Llewellyn,是国际知名的指挥家。他也觉得很震撼。就是这个作品,在那场演出中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那之后我签了好多音乐会。

(五)得而复失后的全新开始

但也就在那一年,我前夫被派到缅因州去了,我又随他搬到缅因14个月,一下又停顿了。那个时候我本已经有20个学生了,我自己可以经济无忧。那个时候我打4份工,教中文,中午在餐馆领位,然后晚上在餐馆弹琴,这都是恩典,让我有能力挣点钱。但是到了缅因以后这些学生也都流失了,原来签过约的音乐会,每次要飞回(北卡)来,还要带着儿子飞回来,一起排练演奏音乐会。

但是当时更多的时间,我挣扎于我自己的个人生活,因为我一直以来是一个人带着我的儿子,虽然我先生和我没有离婚,但是我们俩一直是不在一起的,他也是到处跑着,所以我就决定(暂停演出),我要当个好妈妈。

后来我母亲跟我们在一起,我得当个好女儿,那个阶段我主要的角色是个女儿。

现在母亲也走了,儿子也长大了,我就觉着有一点想要重返舞台。我是那种能把贫困生活也能过得很好的人,但就是觉得缺了一块什么。那就是舞台。

舞台对我来说,我觉得不能说全部,最起码应该我的精神世界的大部分。 

南卡斯巴达堡爱乐乐团(Spartanburg Philharmonic)请各地的音乐家,来做不同主题、教学音乐会,请他们介绍乐器、音乐的历史、特色等。

“我希望音乐会能够为我开启我重返演奏舞台的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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