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与美国小黑帮打交道的日子……

作者——雪诚

这是笔者亲身经历的故事,虽然过去多年,至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我在院子里给树木浇水,忽然听到很有节奏感的饶舌音乐 (Rap), 仔细一听,原来却是唱给我听的……循声望过去,大概有30多个年轻高大凶猛、年龄大约在17-8岁到20来岁的男子们。他们有的光着膀子、有的有很大面积的纹身,有的穿着邋遢,有的头戴纱巾或歪戴着帽子,大多数穿着裤子似乎要掉下来一样的黑人们。他们在邻居房门前一边用铁棍敲打着地面,一边打着响指,说唱的内容是关于我如何浇树…..

我印象中这个家里面只有5个成员,一个单身母亲,3个孩子。两个是男孩,大一点的男孩子叫Alex,17岁半,快到18岁了;小的男孩叫Troy,差不多是10岁;还有一个是女孩叫Shaq,16岁左右,也是个单身妈妈,有一个小婴儿,一两个月左右大。他们刚刚搬到这个社区不久,母亲在餐馆里打工,经常回来得很晚,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又经常夜不归宿,剩下这个小不点Troy放学后经常进不去屋。

有一天,Troy 被关在他家门外,我正好在屋外,画着树木房屋的水彩画。Troy腼腆地走过来,问我可不可以送他一幅画。我便送给了他一幅画,还问他要了他妈妈的电话号码, 并给他妈妈打电话中,得知她再有1个小时才下班到家。于是我坐下来陪Troy等着,和他聊起天来,了解了一些他们家中的情况。他的妈妈是单身母亲,有三个未成年的孩子要抚养,又没有学历,所以他们在这个小区里租的房子是政府救济金补助的房子,每个月他们才交房租$25美元,其余的租金由政府来补交。

Troy告诉我:他要跟他哥哥学习,给家里挣钱。我问他:你的哥哥做什么工作呢?他说:他的哥哥和别人一起抢劫、偷东西,然后卖钱,他家里现在有20多个游戏机呢……

Troy 说话的时候神情很是骄傲和崇拜的样子,我不禁心里打了一个冷颤,我们这个小区这是搬来了什么样的邻居呢?终于他的妈妈下班了,感谢我替她照顾了她的孩子。我说:没关系,我们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回到家后,就开始琢磨Troy说的关于他哥哥的话,但又想:也许孩子说的话只不过是从电视上学的,都想让自己在大人面前显得懂得多一些,所以也就没太往心里去。直到这一天,这30多个人出现在他们家门口,对我唱Rap,非常没有礼貌……

我放下水管,径直朝他们走过去。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做,都停了下来看着我,我也没功夫看这么多人的面孔,或刻意去记下。对于我来说,他们长得都很像,就好像我们亚洲人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面孔。

我走到Troy面前,问:“你哥哥呢?” Troy很尴尬地走过去,把他的哥哥Alex揪了过来。估计Troy也没想到这么一大堆人会对我很没礼貌地唱Rap,他的小脸很红,都不敢正眼看我。

Alex走到我面前,比我高两头,光着个膀子,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对他说:“Alex, 我们是邻居。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帮助你的母亲无偿地照顾你的弟弟,还送给他我画的作品。你怎么可以让你的朋友来取笑一个对你们好的邻居呢?你认为这样做对么?邻居之间难道不是应该互相关心和帮助的么?”

Alex 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他的哥们儿在一旁吃吃地笑着,但都是很小声。Alex转过头看着他的哥们儿们,说道:“从今以后,不许对我的这个邻居取笑,我们是邻居。”然后他自己对我说:“对不起,下次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了!”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很诚恳。所以我也就原谅他了,想一想他们也都是孩子,便友善地对他和他的朋友们摆了摆手,转身回自己家去了。

我的先生Ken正好也刚下班,一进屋说:你看到A栋房子门前那一帮团伙了么?我说:“看到了啊,我已经走过去跟Alex说:让他的哥儿们从此以后不许对我取笑呢。”Ken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那么大,仿佛有两个灯泡大!他说:“你一个人走到那么多人面前去说教他们啦?!他们有没有欺负你?”Ken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棒球棍,就要穿鞋冲出去,我便把他拉住,说道:他们都是孩子,我跟Alex说完后,他们就停下来不再对我唱Rap了。Ken认真地对我说:“下次你不能自己过去,要先报警,万一出什么事,别说你一个女人,就我一个大老爷们,我走上去手里不拿点家伙的话,我还心有余悸,你看看他们的块头!”我就笑他瞎神经。

其实我那时忘了一个事实:Ken是在美国这里从小长大,对美国社会了解比较多。Ken 能区分所谓的“孩子”和“犯罪团伙”的不同,我却不能。后来的事实慢慢地证明了:Ken的话是对的,他们不是“孩子”,他们是一个有组织的小黑帮犯罪团伙。

▲ 美国黑帮照片,来自网络

这些人白天把Alex家的车库打开一半,在里面坐着。这车库门半开着,仿佛是他们买卖毒品的交易暗号。经常有不同的车辆开到他们家门前,然后Alex就和他的同伙从车库里走出来,通过车窗塞给对方毒品,然后对方交给他们现金,这一切都是以黑人们之间传统的“握手”的方式进行。在夜晚,他们就和一堆年龄相仿的黑人女孩们在门前吸着大麻,大声尖叫着,并用铁棍敲打着邻居们的邮箱或易拉罐。易拉罐在马路上来回地滚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样的聚会一直延续到凌晨3、4点钟,他们才散去。

邻居们终于被激怒了,纷纷地打电话报警。警察过来协调,Alex的妈妈反而告诉警察:他们被这个小区的白人歧视。这不是种族歧视的问题,她应该知道:这个小区也有其他的黑人律师与医生居住,而且他们也是给警察打了电话,报告了她儿子及其同伙们的不良行为。警察以妨碍居民正常休息名义,对这个母亲进行罚款,这更增加了Alex对这个小区居民们的憎恨。

Alex 和他的同伙夜间闹得更凶了,对着邻居们的窗户用BB枪射子弹,打裂了很多家的玻璃。白天还把真正的手枪在手里摆弄,让人人都能看到。Alex还组织他的弟弟及其同龄男孩,把他们训练成小团伙,像那种野战部队中的“魔鬼训练”一样,训练这些年龄小的孩子们一边跑步一边喊口号,用冷水管子冲他们,然后让他们躺在车库前面的平地上,在太阳下晒干衣服。

好几次,我都想跑到Alex面前去,想跟他说:他应该当一个好哥哥,而不应该这样教育他的弟弟,可是好几次,在看到他和他的同伙们手里的枪后,我就忍住了。

Alex和他的同伙有一天居然在大白天,把我们隔壁的邻居给盗窃了。好在隔壁的邻居没有走多远,家里的警报器响了。警报公司人员直接拨打了邻居的手机后,邻居马上一边报警,一边掉头开车回家,把车停在路边。他们用手机的录像功能,把Alex和他的同伙从邻居家往外搬电脑、电视与游戏机等的盗窃过程都录下来了,事后交给了警方,这成为了罪证。警方把Alex和他的同伙带走了。但不到一个星期,Alex又被放出来了。因为他不满18岁,他的叔叔用现金把Alex和他的同伙都赎出来了。

▲ 美国一家持枪照片,来自网络

Alex白天继续训练他的弟弟Troy,也不让Troy去上学,继续贩卖毒品,还教Troy如何使用枪支。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Alex家门前,按门铃,把Alex叫出来,对他非常失望地说:“你知道你的弟弟很崇拜你么?你应该是一个好哥哥,一个好榜样。可是你在他的面前都教给了他些什么呢?他只是一个10岁的孩子,你知道他喜欢画画么?你知道:他跟我说他的梦想是将来当一个画家么?不要认为你自己没有前途,就让你的弟弟和你一样没有了前途!你这是为他的未来考虑么?你也不满18岁,你前面的路还很长,你完全可以掌握你自己的未来,去一个技术学校学点技术,找一份正当的工作,有一个不一样的完美的人生,这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Alex这次什么话也没说,我看着他,失望地摇摇头,回到了自己家。

因为这次邻居被明目张胆地盗窃的事件,所有的邻居们纷纷买枪,开始实施了邻居照看小组 (Crime watch)。为了保护自己家人和财产的安全,大家都参加了防卫、反击和射击训练,并购买了不同样式的枪支弹药,还考了携带枪支的持枪证。

可能是我以前好几次照顾Troy的缘故,Alex和他的同伙从未入侵过我的院子,从未打过我的邮箱。相反,我的前后左右的邻居的邮箱都被他们用铁棍打得变了形;他们车内的值钱的东西也被盗走。

Alex训练他的弟弟的时候,他有时也会故意往窗户这边看我,看看我有没有阻止他的意图,我每次都会对他失望的摇头。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他的母亲,而他做的事情似乎是想跟他母亲对着干。但现实生活中他的亲身母亲,却是一个吸毒的瘾君子,不仅不会反对Alex盗窃抢劫或贩卖毒品,还大力支持Alex这么做,因为她自己的工资是不可能养活这么多孩子,还要满足她自己的毒瘾。

直到有一天,Alex和他的同伙在一个小区试图盗窃卡车,持枪抢劫了卡车司机的钱包,并把卡车司机打得昏死过去。Alex 终于被警察根据线索抓走了,这次,Alex不再那么幸运,因为他已经年满18岁,他要在监狱中度过一段时间了。

网络直升飞机的图片

▲ 小区当时现场拍的图片

警察来到Alex家抓他的时候,他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好几个警车,用警戒线把房子前后院子都包围起来。电视台的新闻组赶来现场,空中的直升飞机也在巡逻Alex家附近,监视他的犯罪同伙的去向,阻击手也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僵持了差不多4个小时后,Alex和他的同伙们终于投降了。警方从Alex家里查到大量毒品,游戏机、电视、手机和首饰等被盗窃来的物证。

▲ 当时从家里拍的照片

这次事件上了新闻后,社区的总负责人向相关政府房屋管理部门提出从小区驱逐Alex一家人,来保证社区的安静与安全。在搜集大量的资料后,政府部门同意了剥夺Alex一家在小区居住权,并通过法庭采取驱逐 (Eviction)他们的行动。

▲ 电视台在小区里报道 Alex 犯罪被抓的故事

▲ 警察在Alex 一家所住的租房周围拉起了黄线。

Alex的母亲开着Alex从前为她偷来的面包车,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带着女儿 Shaq 和小儿子 Troy 匆忙地离开了。

从不远处我看到她的脸上,写满了自责和羞愧。其实,当初她能够申请到政府的这个福利待遇,是非常不容易的。在这个不错的小区,她每个月才付$25美元的房租,住4室2厅3卫,外加大院子的房子,这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她自己却没有珍惜政府给她的政策和优惠待遇,估计政府以后是不会再次给她相同的待遇了。

自从Alex家人搬走以后,这个房子的房东好久也没有能把房子再租出去,终于在两年后把房子卖了。新的买主也是一家5口,夫妻和三个孩子。也许和他们的职业有关,夫妻俩都是律师,所以他们对孩子的管理也很严格。每天早晨早早地起来让孩子们乘坐校车上学,下午上完课又坐校车回来。孩子们偶尔和同学在门口打打篮球,其余时间都在房子内安静地自由活动。整个小区又像以往一样恢复了安宁。

后来听社区负责人说,Alex出狱了,一边在一个技术学校里学习修车技术,一边在麦当劳里打工挣钱。而且,Troy也继续天天上学了,他们的母亲也去戒毒中心开始戒毒。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感到由衷的欣慰,Alex终于选择了他自己认为什么是他未来人生想要的生活。

笔者的事后感言:年轻的时候,我们可能都因为冲动、因为稚嫩,因为义气、因为歧视、因为不理解、因为好奇等等,都会犯过或多或少的错误,但是,只要能及时地踩住刹车,弥补过来,我们的人生就会又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中去。

幸福确实是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如何去创造美好的生活,这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采用三张网络照片,若有侵权,请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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