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钧剑:家在桂林

  *美国南方出版社让中文出版走向世界舞台*      

      自序 

我出生在桂林,一座风光旖旎的城市,一座小富即安的城市。 

千百年前有古人吟诵它:“桂林山水甲天下。” 

新中国后有诗人歌唱它:“愿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 

一座城市,能让外乡人评价如此高,还拥有流芳人间的诗句,家喻户晓的赞美,足矣。 

外乡人是这么看桂林的,看的都是它的“表”,不知的是它的“里”。 

那么,桂林人又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桂林人说桂林有“三宝”:辣椒酱、豆腐乳、三花酒。 

桂林人也说自己有“三多”:“卯哥”“卯妹”“夜屎佬”。这三多是什么意思?无从考证,无法言传,但可以意会。我问过许多桂林人,老的、少的、学堂里的、市井上的,大概的意思是,朋友聚会抢着买单,自己又没有太多的钱;朋友遇事抢着帮忙,自己又没有太大的权;有侠气仗义却不在“道”上,喜张扬自我却不在“理”上,让旁人一眼就知道他的半斤八两,这种人属于卯哥。见了大款认干爹,见了靓仔叫哥哥;拿起麦克能唱,端起酒杯能喝;你说她傻吧她又不傻,你说她精吧她又不精,这种人属于卯妹。而夜屎佬呢,是指一些大事做不成,小事不肯做;肚中半吊子,满嘴跑火车的人;他们喜欢张家长、李家短,说是“好心”吧,而实际上又起了挑拨的作用。 

哈哈,敢于自嘲和拿自己调侃,这还真是桂林人的一种风格,一种幽默,一种胆识,一种文化。 

如果要我来说说桂林,恕我嘴馋,最先想到的那就是桂林米粉,其次是腐竹。还有一个是柿子,那种蜡黄蜡黄的、硬邦邦的、切开以后里面有脆脆的“心”的柿子。 

如果还要我说说,桂林还有什么让我感受最深,嗯,那就是桂林的“风水”。我一直觉得桂林这座小城的地理环境有点问题,桂林城的东西方向“弱”,南北方向“强”。一条漓江由北向南,造成了整个桂林市的城镇走向。沿经市区的漓江两岸,应当说都是些小山小水,山不峻峭、水不湍急。人们依水而居,沿山而作。如此秀秀气气、悠悠缓缓的山水自然正与桂林人的性格相呼应:清秀有余,雄浑不足;散淡有余,进取不足;精明有余,成事不足。而桂林城的东西方向却是有大山大水的,如东面有“大不过尧山”的尧山;西面有“高不过侯山”的侯山,以及在明朝以前隐山一带有方圆七八百亩水面的西湖。这些本来可以平衡阴阳、平衡刚柔的东西方向的大山大水,却在历史上都被桂林人忽略了。 

好在近二三十年来这种忽略得到了一些补救。上世纪90年代初桂林两江机场选址筹建时,我就随当时的桂林市规划局局长李向前兄去过那里。面对着一片片杂草丛生、坑洼起伏的坡岭,向前兄一手叉着腰,一手“挥斥方遒”地比画着对我说: 

“以后你回来,迎接你的将是一座世界水平的机场!”我被他感染了,兴奋了,新机场建设在桂林西部,将会有多大的一片土地被桂林划进去啊。 

果然新机场建成后,桂林市区便将临桂县吞并了,桂林城市的版图向西扩张了许多,市区的格局就不再是一条狭长的江滩了。城市方正了,更加丰满了,整个“风水”也就变了。这几年回桂林时一出机场,当车辆行驶在宽敞的机场路上,目睹着楼盘林立的临桂新区,心胸也随之宽敞了起来。 

宽敞起来的心胸会滋生起一种幸福感,会让我觉得因自己是桂林人而感到自豪。于是,我想我该写写我在桂林的曾经了,该写写我的桂林了。 

1985年间,我去向大画家吴作人求学,曾好奇地问过他:“吴先生,您究竟是安徽人,还是苏州人?”因为传媒上既有说老人是安徽人的,也有说老人是苏州人的。面对着我的疑问,吴作老答:“我是安徽苏州人。”我一愣,满脸疑愕。他笑了:“安徽是我的祖籍,苏州是我的出生地,如果我说我是安徽人,苏州人会不高兴,他们会讲你生在我们苏州,喝我们苏州的水、吃我们苏州的粮长大,却不认自己是苏州人,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如果我讲自己是苏州人,安徽人也会不高兴,他们会说,没有我们安徽,哪会有你父母啊?又哪会有你啊?他们会觉得我这是忘了祖宗。” 

我顿悟,极佩服吴作老的睿智和幽默。 

我告诉他,我和他在这方面也有点像,我出生在桂林,可是我的父母却出生在江苏南通。因此南通才是那个被我填入籍贯的地方。 

吴作老依然一笑,称我为“江苏桂林人”。 

在我人生的六十年间,屈指算算,掐头去尾只有三分之一的岁月是在桂林度过的。离开桂林的四十年里,很少甚至几乎不再说桂林话。但很奇怪的是,在我写文章、看书读报心中默念的时候,竟都是桂林话。很多次,我试图强迫自己改用普通话默念,但又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桂林方言之中。 

什么是根?也许这就是答案之一。 

母亲生我时的医院叫“桂林市妇幼保健院”,桂林人叫“保健院”,它可以说是我人生的起点。该医院离我家居住的东镇路很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它的大门前,有我童年时桂林市区仅有的一条公共汽车线路上的一个车站,那是我家出行的起点与终点。

(郁钧剑幼时)                                      

那时的桂林很小,就靠这一条线路的公共汽车,在火车南站至火车北站的区间,来回往返,沿途串联起汽车站、南门桥、五美路、阳桥、十字街、凤北路、保健院、观音阁、虞山庙、北极路、抗战路等这十来个民生聚集点,便使这座因山清而休闲,因水秀而慵懒的小城增添了流动,焕发了生机。 

保健院又像是一根扁担,挑起了整个桂林。 

如果再把它比作一个轴心,那么我在桂林的童年与少年时代,可以说都是围绕在它的身旁消磨流逝的。 

我读的三皇幼儿园,在它大门前的马路正对面。我读的中山北路第一小学,在它左前方的叠彩山前,我读的广西师范学院附中,在它背后的宝积山下。就连我家在桂林一共居住过的三个地方,东镇路、八角塘、骝马山都在它辐射的东西南北间,都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唯有1971年我考上了桂林市文工团学员队,驻队到了当时已经被停办了的依仁路“群众文化馆”里时,才算稍稍偏离了它的视线。 

彻底挣脱掉桂林的束缚,是在1979年3月,那年我考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歌舞团,随后离桂赴京,踏上了一条甘洒热血写春秋的奋斗之路。 

从此桂林离我的生活越来越远,但逝去的日子像秤砣加码一样,在我的心头越来越重。父母在世的时候,桂林是我情感中的寄托与依靠,父母去世了,桂林是我情感中的惦念与牵挂。 

母亲早父亲一年去世。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清明前,我在武汉有两场演出,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上午演出时的节目顺序安排我在“倒二”的位置。中午吃饭时我向主办单位提出,能否在下午演出时将我调换到前面。坐在一旁的董文华、解晓东、许戈辉等其他演员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开玩笑地嚷嚷:“不行不行,郁哥你要是先出场唱了,火了,我们就没法接了。” 

我向他们解释说因为有事,必须要在清明赶回桂林,而武汉又没有飞往桂林的航班,我只能赶下午六点由武汉飞广州的班次,再换乘晚上九点广州飞桂林的班次,如果我还在倒数第二个唱,就赶不上飞机了。 

大家听我说完后纷纷问我:“什么事这么着急呢?” 

我说:“是去看父母啊。” 

“看父母?”他们听我这么一说都愣住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我的父母已经去世。望着他们善良的目光,我点点头:“是去看父母。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我想回桂林去上坟。”说这话时,心里特别伤感。 

那天我就是特别伤感地孤独一人从武汉飞到广州,又从广州飞到桂林。飞机降落时已近半夜,也许是航班太晚的缘故,飞机上的乘客寥寥无几。等下了飞机后,已停止了一天喧闹的桂林机场更显得空空荡荡。站在故乡空空荡荡的黑夜里,一种真真切切的游子心绪,一下子就翻涌了起来。 

父母不在了,家就不在了。尧山上他们的坟茔,成了我今生今世每次往返桂林的起点与终点。 

前些年有一位湖北人,姓李名金早,来桂林做官。他做官做得蛮好,任职市长期间将宋代桂林的护城河,即今天的杉湖、榕湖、桂湖、木龙湖与漓江和桃花江贯通勾连起来了,形成了当今桂林的新地标“两江四湖”。又很幸运和碰巧的是,我在桂林的那些年里就一直生活在两江四湖边上。童年的家傍叠彩山下的木龙湖,少年的家依漓江旁伏波山下的八角塘,参加工作后,学员队和歌舞团分别邻近杉湖和榕湖,离开桂林时,父母住在骝马山下的桂湖边。 

唯一的遗憾是,在李金早先生两江四湖的宏大工程中,拆除了我家在木龙湖畔东镇路上的故居。 

家在桂林,就从东镇路说起。 

      郁钧剑简介:

      江苏南通人,生于广西桂林。九、十、十一、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教科文卫体委员会委员,七、八、九届全国青联常委,八、九、十届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委员,中国环境文化促进会、中国爱国拥军促进会副会长,是中华海外联谊会、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中国人权研究会、中国音乐家协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总政歌舞团一级演员。中国文联演艺中心主任。两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书画展。出版过诗文集9部、声乐专著1部、书画集3部。

美国南方出版社简介

“圆作者一个梦想,助作者美国出书”是美国南方出版社(Dixie W Publishing Corporation,网站http://www.dwpcbooks.com)的出版宗旨。美国南方出版社2006年在美国Alabama州注册成立,多年来为诸多作者出版图书书,销售不断攀升,是美国出版界的后起之秀,现正逐渐为各界熟悉。

美国南方出版社所出版的图书通过自己的网上书店,美国最大连锁书店巴諾書店(Barnes& Noble),以及亚马逊(Amazon)等网上和实体书店在全球范围内发行。美国国会及各大地方图书馆均有收藏,美国南方出版社成功地把很多作者推向了更大更纷繁的世界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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