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中国女士》主演Amy和部分华人观众合影
■作者:黄嘉彦 (夏洛特)
前言:
以1834年来到美国的中国姑娘阿芳·梅(Afong Moy)为原型,著名韩裔美国话剧作家劳埃德·苏(Lloyd Suh)的新作《中国女士》(The Chinese Lady),7月28日开始在夏洛特三骨(Three Bone)剧院上演两周。
剧院邀请敦煌艺术团加盟成为合作伙伴,为华人社区朋友们提供折扣门票,并在8月6日的演出后,为敦煌艺术团提供展示机会。
第一章: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1834年,梅阿芳14岁,被内森尼尔·卡尼和弗里德里克·卡尼兄弟从广州带到了纽约。卡尼兄弟将她作为了一件“展品”——“中国女士”,向人们展示她的服装、语言和三寸金莲。
1836年,阿芳16岁,她依旧兴致勃勃的为观众表演她的“奇特”的样貌、举止、家居用品、用筷子吃饭、泡茶、喝茶、讲故事。
1837年,阿芳17岁,时任美国总统安德鲁·杰克逊会见了她与同行的翻译阿通。她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来促进中美关系的使者。翻译阿通并没有完全把总统的原话直接翻译给阿芳,而是选择略去了带着轻蔑和不屑的那部分。阿芳挣扎着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1849年,阿芳29岁,卡尼兄弟将她转让给马戏团。她依旧重复着每日的表演。只是吃饭时间取消了,她只用筷子在空中表演。鸦片战争和加州淘金热引来华人移民潮,华人的面孔对西方人已经没那么稀奇。
1864年,阿芳44岁,她将被一位年轻的来自北京的14岁女孩替代,年轻女孩的脚比她还要小半寸,能歌善舞、还会拉二胡。阿芳在哭泣自己这三十年,完全失去了与家人的联络。
1882年,阿芳62岁,美国通过《排华法案》禁止中国移民。许多西部州也开始生效了一些有种族歧视的法律,使得中国和日本移民很难拥有自己的土地或者找到工作。这些法律直到1950年代民权运动开始时才被废止。
1885年,阿芳65岁,在怀俄明州发生的石溪惨案(Rock Springs Massacre)中,白人矿工屠杀了28名中国矿工,致伤15人。
1887年,阿芳67岁,路易斯顿快报(The Lewiston Teller)报道:一艘船上大约十个中国男人被杀害。凶手仍然是个谜。
2023年,阿芳说:“现在是2023年,我已经203岁了。我已经等了这么久,等待一个机会,希望我配得上这个机会。非常感谢你们关注我。这已经不是我的声音,这不是我的衣服,这也不是我的肉体,因为它已经不存在了。
然而,我希望我能把相关的信息传递给你们。遗忘是人的本性,所以,我和大家分享,是希望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并塑造我的未来。我和大家分享,是希望从我身上你们能看到一些自己的东西;我和大家分享,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忘记我。生命在轮回,我在开始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开始的地方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充满真诚希望的地方,在这里我们可以审视自我,看到从未看到过的东西,认识到世界是如此美好,变化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如果我们真正审视彼此,就会看到差异性和多样性,就会看到一些真实的东西。能从历史的角度去看问题并真正理解是一件幸事。能跨越历史的长河并获得理解是多么美好啊!就让我们审视彼此吧!我正在注视着你们。你们也在注视我吗?”
第二章:当敦煌遇见三骨剧院的阿芳
6月23日,瑶瑶转了一封email给我。三骨剧院的艺术总监Robin Tynes-Miller大概在6月12日写给瑶瑶关于三骨剧院社区合作伙伴的事情。经过几封email的沟通。Robin当天就打来电话,详细描述了关于合作的诉求和细节。
6月30日,敦煌艺术团与三骨剧院签署了社区合作伙伴协议。
7月12日,三骨剧院的教育经理Tiffany Bryant-Jackso与敦煌艺术团Isabel Huang连线Zoom视频会议。
7月28日,Isabel很荣幸代表敦煌作为三骨剧院的社区伙伴去参加了《中国女士》话剧VIP之夜首秀,布置了敦煌的小展台。剧场经理介绍了敦煌并让大家留意剧场门口小展台的信息。这部小剧场话剧值得看看,通过一位普通女士的视角见证了二百年前的一段近代史,期间提到鸦片战争、排华法案、加州淘金热、华裔修铁路的血泪史,以及这位女士被当作展品被贩卖到美国的屈辱历史……虽然上帝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是遗忘,但人们更期盼着展望未来。而历史给我们一面镜子看清人性的本质,如果人类没有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历史必将重蹈覆辙……
7月29日,夏洛特华美协会董事长刘建国与中美经济文化会长李勐也前往观看话剧。
8月6日,Isabel与几位敦煌的姐妹一起去三骨剧院再次观看了《中国女士》,并在演出之后与观众和剧场工作人员互动聊天。
第二次观看,感觉两位演员略显疲惫,没有首演时的激情饱满。小剧场的沉浸式体验的确和看电影、大型舞台剧、演唱会的观感是完全不同,不仅有小剧场里近距离观看演员的一颦一笑、眼角眉梢、举手投足,而且还能感受到观众欢笑或哭泣的现场反应。只是他们需要每一场演出都要拿出百分百的体力和热情,感觉小剧场的生意难以维系。难怪剧场经理大声呼吁大家多多买票、捐款支持这种艺术形式继续生存下去。
今天Sophia赞美女主角Amy演得很棒,都被感动的哭了好几回。后来和她聊天,我们才知道她的全职工作是麻醉护士,演话剧只是她的副业(side hustle)。了不起的斜杠青年。
Sabrina说她演的很投入,在台上是真哭了……Pricilla也表示从未有过的体验,很新鲜。这一部90分钟的话剧,几乎80%的台词都是由她一个人完成的。男主角最出彩的一段,是他模仿总统安德鲁·杰克逊的美国南方口音,用一副玩世不恭、轻蔑不羁的态度,描述了关于贩卖鸦片的利润丰厚但肮脏的生意(lucrative but dirty business)… 那一段阿汤没有把总统的话完全翻译给阿芳听,阿芳着急的问阿汤“他说了些什么?”第一次观看时,这一段有戳到我的泪点。第二次就完全免疫了。
第三章:观众的感触
瑶瑶:因为敦煌在美国主媒体有记录,所以他们主动找到我们。上次电影剧组也是通过电视台找到我们帮助找演员。
陈大伟:这个剧本是一位韩裔作家写的,他描写的那段历史对于中国人是最屈辱的一段历史,鸦片战争、加州淘金热、排华法案……我不认为她应该被称为“中国女士”,我觉得也许宋美龄可以被称为Chinese Lady,甚至我的太太。她只是一位被贩卖到美国的小女孩,见证了一段中国人的屈辱历史的角色。
嘉彦:一个韩国人写了一个关于中国人的剧,让一位日本人来演[捂脸]怎么感觉有点不怀好意……他们知道西方人就好这口。看中国女人的裹脚、男人的长辫子,愚昧和落后……观众是不是看得很来劲、很过瘾啊。还有以往那些获奖大作,或多或少都是以展示贫穷、无知、落后为主题,以博取眼球……不知大家作何感想啊?
Sophia: 大伟老师昨天也是这么说的,那一段时间刚好是中国落后屈辱的时光。所以我看完后感触之余心情也很沉重。
郝苹:作为炎黄子孙,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展示华夏儿女的新面貌。还是如我先前所说:无论身在何方,不论是否入它籍,我们的根始终在中国。所以,我在哪里中国就在哪里;我的品行是什么样的,中国就是什么样的。
华美协会会长刘建国:阿芳作为在美国生活的第一个中国女性,她的境况恐怕无人能解。
一个与中国家人和华裔社群丧失联系的14岁女孩,要怎样在白人主导的美国社会中,在时间流逝中保留自己的中国性呢?编剧Lloyd Suh,通过此剧讲述阿芳如何将她深植于中国的根中注入了美国的元素:她是如何漂移到美国的土地上,又是如何受累于美国境内的种种不等。
阿芳不同寻常的美国生活为我们提供了一份历史的遗产:她的故事,哪怕是对于当代的亚裔美国生活来说,也是意义深远。
当年阿芳来到远离家乡的美洲,巨大的文化反差给当时人们留下的深刻印象和震撼。试想当今世界中美人民之间不也是一样吗?美国主流社会对普通中国民众认识堪称匮乏,误解重重。我们在促进两国人民相互理解包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美中经济文化协会会长李勐:资本家利用梅阿芳赚得盆满锅满,其实梅阿芳的命运是悲惨的,失去了人身自由,还被资本家毁约不让回中国。当听到梅阿芳说想广州乡下的亲人,爸爸妈妈的模样模糊记不清了,广东话都不会说了,真的震撼到我的内心。梅阿芳14岁离开家,到死都回不了故乡,见不到父母亲人,我感受得到梅阿芳撕心裂肺的痛苦。
8月12日,收摊。为期两周的剧场演出落下帷幕,敦煌如数取回了所有的展示品。小剧场的教育经理Tiffiny告诉记者,我们的Zoom对话视频是所有社区伙伴中浏览量最高的。大家都对我们很感兴趣,想要更多的了解我们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