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临津河边骨 ……韩国坡州38线停战区游感


■作者:陈阳 (北卡)

编者按:

7月27日是朝鲜战争停战70周年纪念日。作者分享今年年初参观38线停战区的游记。据作者自述:“写这篇小文的初衷是写给我老爸看的,把这一段历史用史实和尽量客观的语言讲清楚。”

2023年初,因三年疫情阻断的回国探亲之路终于开启。当时可选择航班不多,几经周折,定下加拿大航空经首尔回国,但要在首尔停留两天三夜才能接上飞国内航班。思亲情切却路途漫慢,不过正好可以了却以前去首尔时未竟的一个遗憾,参观三八线停战区。2023年1月15日,从首尔乘车来到坡州停战区景点, 坡州地处北纬38°线上,在首尔北边约55公里,离著名的板门店不到两公里,与北朝鲜隔临津江相望。站在临津江边,凭桥北眺,江北景色笼罩在皑皑白雪,蒙蒙雾霭之下,显得安谧平和。 但身临38线所激发的思绪,却如江翻海倒,朝鲜战争中很多历史事件,如在眼前。

73年前, 1950年6月25日凌晨,金日成领导的朝鲜军队从西到东跨越整个38线, 朝鲜军队以270余辆T-34 坦克、200门重炮、110架攻击轰炸机及150架战斗机的绝对优势兵力,对韩国发动突然袭击,仅用四天就占领了韩国首都汉城 (今首尔)。面对突然袭击,没有坦克重炮火力的韩国军队难以抵抗,溃不成军。6月27日,李承晚政府和数千民众撤出汉城南逃, 28日凌晨,韩国军队为阻止朝军攻势炸毁了汉江大桥,可怜数百名韩国逃难民众当时仍在桥上,惨变炸桥牺牲品。截止1950年9月15日,朝鲜军队已经占领大部韩国领土和城市,金日成一统朝鲜,登基为王的梦想指日可待。

据史料记载,这场突发战争已筹划一年多,从1949年3月起,金日成数次访问莫斯科,寻求苏联支持进攻韩国,武力统一朝鲜半岛。囿于当时国际政治军事形势, 特别是中国国共内战还未结束,斯大林一直没有答应金的要求。1950年4月,金日成再次访苏,此时中国和远东的形势发展已经对苏联和国际共产主义阵营极为有利,斯大林最终批准了金的计划,但有一重要前提条件,即苏联军队不公开参战,以避免与美国发生直接军事对抗, 但必要时中国要保证直接出兵参战。 金日成随即于1950年5月访问北京,得到了中国政府的支持承诺以及大量经济和军事援助。

6月25日战争爆发当天,联合国安理会召开紧急会议,通过安理会第82号决议,谴责朝鲜入侵韩国,紧接着6月27日通过83号决议,呼吁联合国成员向韩国提供军事援助,抵御朝鲜入侵。7月7日安理会又通过第84号决议,成立联合国军 (UN Command),这是联合国首次为维护成员国安全而建立的国际军事力量。 美,英,法,澳,荷兰,南非,印度,泰国等21个国家提供军队,战地医疗和后勤支持, 韩国军队也置于联合国军司令部的统一指挥之下。1950年9月15日,联合国军在麦克阿瑟将军指挥下在仁川登陆,腰斩已经占领韩国大部地区的朝鲜军队,九月底收复汉城,十月初越过38线挥师北上,十月十九日攻占北朝鲜首都平壤,北朝鲜军队遭到毁灭性打击。此时,包括麦克阿瑟将军在内的多数联军將领,都认为朝鲜战争即将结束,南北朝鲜很快就能统一。

1950年10月19日,北朝鲜政权生死存亡之际,中国军队以志愿军名义秘密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从10月底开始与联军在东西多个战线激烈交战,其中11月下旬的长津湖战役以其惨烈程度和对战局的巨大影响而名标史册。仅长津湖一战,联军就伤亡一万六千余人,而志愿军则伤亡六万余人,其中因极寒天气造成志愿军非战斗伤亡近三万,惨不忍述。1951年4月下旬,就在笔者站立的临津江南北几公里范围之内,志愿军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打响,史称临津江之战。英国皇家陆军29团与志愿军63军激战四天,延缓了志愿军攻势,确保之前四次易手的汉城仍在联军控制之下。这次战斗,联军(英国、比利时和菲律宾)近两千将士伤亡,而志愿军则有一万余将士血洒江畔。1951年5月底,第五次战役失败,中朝军队大规模北撤,临津江畔又成血染之地……此时脚下的皑皑白雪,不知遮盖着多少赤血白骨?!

1953年1月,艾森豪威尔就任美国新总统,上任前夕访问韩国,寻求结束战争的契机。1953年3月,朝鲜战争主要推手之一斯大林病亡,苏联新领导集团忙于权力争斗,无意继续支持这场战争,并发出停战呼吁。没有苏联的援助,中国独木难支,难以承担继续战争的重负。 种种条件的合力,终于促使朝鲜战争走到尾声。1953年7月27日,联合国军、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代表在38线西端板门店签署《朝鲜停战协定》,延38线建立4公里宽的非军事区 (DMZ),由中立国瑞典和瑞士军队监督防守 (1957后改由韩朝两军驻防)。三年血战,几百万人丧生,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三年前的起点!!此后,虽然北朝鲜一直发出战争威胁,挑起各种冲突,但70年来,停战区两边基本保持了非战状态。有研究文献提到,当年金日成受越南战争结果的鼓舞,于1975年4月访问北京,再次寻求中国支持其统一朝鲜的另一场战争。如果属实,这个要求显然是无疾而终,实乃朝鲜半岛,中国乃至世界人民之幸!

号称二战后最血腥的朝鲜战争历时37个月,直接导致约三百万人死亡,其中多数是平民,平民死亡人数占当时朝鲜半岛总人口的12%-15%。军人阵亡人数依次是:美军3万6千5百16,韩军近14万,另有2.5万失踪,联军其它国家4千多, 志愿军18万4千,失踪2万6千,朝鲜人民军29万4千,失踪9万多。遥想当年朝鲜半岛,哀鸿遍野,生灵涂炭,“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恐怕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73年已过,如今南北朝鲜已是天壤之别,一个进入世界文明发达国家前列,一个仍处于民不聊生的皇朝专制社会。此时身临临津江征战厮杀之地,不禁仰天呼问,如此惨重的人类血肉代价,难道就是为了建立金家皇朝,使其能三代统治北朝鲜吗???

可怜临津河边骨,多少金皇殉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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