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纽约时报 作者：Jenna Russell 与 Miles J. Herszenhorn
在过去4天里，哈佛大学频频登上新闻头条——在一些人眼中是英雄，在另一些人看来则是反派。美国最古老的高等学府公开拒绝了特朗普总统的要求，随即遭到了他的猛烈回击。
但当哈佛大学陈曾熙公共卫生学院的领导周四上午召开市政厅式会议时，是否反抗或妥协并不是当下的核心议题，现场的主旋律也不是坚定的对抗精神。相反，学院领导向约一千名学生、教职员工传达了他们正面临严峻财政困境的信息——这是一周来联邦政府前所未有的打击造成的结果。
他们没有任何好消息可以分享。
“就像你正在为一场战争的开始而缩紧阵地，预感你将失去很多自由和资源，”该校营养与身体活动预防研究中心主任史蒂夫·戈特梅克（Steve Gortmaker）说，他参加了当天的会议。
随着哈佛校长艾伦·加伯（Alan Garber）与美国总统正面对峙，哈佛剑桥校区的师生周四纷纷表示，他们难以理清本周特朗普试图迫使哈佛屈服的攻势为何突然升级。当加伯拒绝了特朗普的要求后，白宫迅速采取报复行动：周一冻结了对哈佛价值22亿美元的资助；周三暗示将撤销哈佛的免税资格；随后又威胁要禁止哈佛招收国际学生。
尽管如此，哈佛校园内仍有学生匆匆赶去上课，游客也在开花的树下排队拍摄约翰·哈佛雕像。但在幕后，教授和研究人员承认，焦虑、愤怒与不确定感正不断上升。他们为哈佛敢于反抗联邦干预而感到自豪，同时也对随之而来的严重后果感到忧心忡忡。
“各方面的打击接踵而至，我们完全不知道这对资金和职位意味着什么，”历史系教授玛雅·贾萨诺夫（Maya Jasanoff）说。“一连串的问题袭来，我也不确定校方是否有答案。”
在她看来，当前最紧迫的问题是哈佛是否会进一步反抗，并通过法律手段对抗白宫。
尽管公共卫生学院首当其冲，但并非唯一受到冲击的学院。陈曾熙学院近一半的预算（约46%）来自联邦资助，这是哈佛各学院中占比最高的。该校约40%的学生是国际生，而他们如今面临的风险骤然增加。与此同时，该学院的大量关键研究领域，如气候相关健康、疫苗、LGBTQ健康平等，恰好正是特朗普政府打击的重点。
在与会者的提问下，学院领导努力传达眼前变局的严峻性。他们表示，在即将到来的巨大损失之后，学校将面临剧变，而这些损失可能会持续数月甚至数年。
“我担心那些与我共事多年的员工，”戈特梅克博士说，“我拥有杰出的研究人员和数据分析师，我很担心我们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
周四下午，数百名学生和教职员工聚集在哈佛园的纪念教堂前台阶上，抗议特朗普政府要求哈佛提交国际学生的详细学术与纪律记录。
这是近年来哈佛校园参与人数最多的抗议之一，政治理论家丹妮尔·艾伦（Danielle Allen）和社会学教授奥兰多·帕特森（Orlando Patterson）等知名教授也到场支持。
纪念教堂牧师、哈佛神学院教授马修·一桥·波茨（Matthew Ichihashi Potts）表示，哈佛当前正处于一场事关生存的斗争中。
“我们知道风险极大，损失惨重，”他说，“但只要我们不迷失自己的价值观，这场仗我们就会赢。”
周三，哈佛医学院也召开了一场全员大会，会上描绘出令人沮丧的前景，校方准备在多个项目和职位上进行预算削减。学校原本就存在财政缺口，而联邦拨款的削减预计将让这个缺口大幅扩大。
陈曾熙学院方面，早在几周前就因联邦政府以“不符合政策优先级”为由终止了19个研究项目，而不得不宣布裁员。其他裁员则与资助项目因审核流程减缓或暂停而陷入不确定状态有关。为降低开支，学校也在逐步终止校外大楼的租约，并要求系主任制定优先事项以引导未来的预算削减。
然而，在这些混乱尚未平息之际，本周学校再度遭遇新的不确定性。为了应对迅速变化的财政状况，校方专门设立了一个邮箱供教研人员转发有关拨款终止的通知。据发言人称，自周一以来，已有三封“停止工作令”抵达学院，包括一项价值6000万美元的结核病研究合同。
环境科学专业高年级学生艾莉斯·戈耶（Alice Goyer）表示，她知道一些研究气候变化的教授的研究资金已经被削减，或者即将被削减。但这些教授在课堂上从未提及。
“我被要求像往常一样继续学习，”她说，她站在周四抗议活动的外围。
对于许多国际学生来说，面临驱逐或签证取消的压力让他们难以集中精力学习。来自巴基斯坦的大二学生阿卜杜拉·沙希德·希亚尔（Abdullah Shahid Sial），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紧张地查看邮件，确认签证是否被撤销。
“如果你每天是这样开始的，”他说，“你大概就不会想着你今天要去听哪节课了。”
